寒酸客
“干了这一杯……”“乐乐烧腊”餐厅的老板强叔站起身子,对着店里的员工们弯了个腰,举杯说着:“往后的日子大家就暂时各分东西,各自保重吧。我……我实在已经撑不下去了。等疫情转好后我……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吧……”强叔擦了擦满眼泪水的眼睛,喉咙哽咽着。
说真的,打从新冠肺炎一发生,政府提倡不出门呆在家的呼吁后,附近的飲食行生意一落千丈,一间跟着一间相续地倒下。强叔虽然硬着撑了一段时间,可是,当政府颁布了休城令(PPSB),再加上城管的强行解散人群、封路、封店,强叔这经营了三代的老字号“乐乐烧腊”餐厅不得不宣告关门歇业……
走出这呆了十多个春秋的餐厅,告别了强叔,副厨多朗回到家里,像泄了气的皮球。多朗把身子一头栽倒沙发上,眼看厨房里忙上忙下,即将分娩挺着大肚子的妻,再看看那院子里嘻嘻哈哈玩得起劲的爷孙儿,多朗心里一阵阵发寒。爸妈两老,两夫妻带着两小孩,这一家六张嘴巴往后不知该如何吃饭?……
虽然说对劳苦大众,政府有颁发救济物质和援助金,可是副厨多朗的户口和身份证都是远在他乡,每次当有颁发救济物质时,多朗也只能“望洋兴叹”。如果回趟老乡领取救济品,來回十多二十个钟头的路程,救济物品对上这大巴车费也是太不合算了。
奉公守法,不出门,呆在家里,可多朗袋子里的钞票却一张张不听话地溜出了门,还一去不回头呢,多朗烦恼透顶咯……
人家说:车到山前必有路,东探西问之下,中介服务所打来电话,说是有人想转让摊位,多朗跟着介绍所的人实地考察了一阵子,还了钱成交。
这摊位本来是卖牛肉丸湯面,业主因为申请当外劳的手续已经批下来,只等疫情恢复后马上飞出,为了尽快处理以便能出国,不得不卖掉摊位凑合盘缠。
摊位座落大路边的一间古老洋房庭院里,附近高楼大厦林立,人流旺,小职员应该很多;老洋房里住着一位老奶奶跟着一个还在进修大学的女孙儿,老奶奶年纪大了,卖点咖啡茶水赚点外快。
多朗心想,这非常时期,大小企业倒的倒,闭的闭,大家都还挺辛苦,而卖牛肉面呢,牛肉价格贵,成本高,卖价也高,普通小职员吃不起,还是卖鸡肉拉面(Bakmi Ayam)來得划算,价钱大众化。
一个厨艺精湛,五星酒家的副厨摆地摊卖鸡肉拉面,多朗心里酸乎乎的,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感觉;然而,回想起来,这疫情让多少人一段日子里突然变穷,多少安居乐业的人士失业在家。
“危机也是转机”这句话很有道理,多朗心里暗暗计算,这经营十多天里,虽然还是非常时期,拉面只能打包外卖,不搞座食,而打从第一天卖出的二十多盒鸡肉拉面,逐渐地增加到三四十盒营业量,作天却卖出六十多盒……有朝一日疫情过后,市场恢复…… 想着想着,多朗乐了起来。
多朗抬头微笑看着那开张时挂上摊前的广告横幅:
“寒酸鸡肉拉面,
五星酒店的味道,
五卡基摆摊价格!”
日子一天天过去,一个晴朗的早晨,驾着面包车,多朗心情开朗,嘴里哼着小曲,來到摊位前,想打开古老洋房的篱笆门。
“呜……”一辆鸣着警笛的警车,跟着后面一辆救伤车,车子一到多朗眼前,救伤车跳下来几个白衣整装还像太空人套个太空玻璃帽的医护人员。
“名字?”带着口罩的警官问道。
“多朗。。。”
“卖鸡肉拉面?。。。”
“对!。。。”
“你跟全部家人必须跟我们走一趟“抗疫中心指挥部检验隔离十四天。”警官严正口气说着:”这家老奶奶作夜死了。验屍报告是“新冠肺炎”病犯。而且是“新冠肺炎”第二代。无症状感染者”……
警官说着,一面安排手下在篱笆上贴了张告示:“凡是从x日x月曾经來这里买过餐饮的人士,为了了解您是否被感染,也为了您的健康起见,请即刻跟“抗疫中心指挥部联系”。
像打架败阵的公鸡,多朗有气无力地爬上了面包车,警车和救伤车紧随车后,一路鸣笛声,浩浩荡荡往多朗住家驶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