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隆 侯斐珍
因为疫情，学校停课，教育部门规定网上教学。
罗尼今年读四年级，最初一个月陪读的父母亲还能勉强应付，久之脑袋发胀，情绪烦操，尤其是中文课，更让家长棘手，孩子挨骂的次数也越来越多，学习情绪越发低落。实在没办法，罗尼的父母亲再三思量，还是要求罗尼的中文老师萍萍为罗尼补中文课，宁可多付学费。因为同住一个社区，来回风险不大，也因为禁不起再三恳求，萍萍老师总于答应让罗尼每周两次来她家补习。
今天戴着口罩的萍萍老师准备了模拟测验题让罗尼练习。像以往在学校课堂上一样,罗尼学习总是心不在焉，对着前面摆着的测验题,罗尼不是发呆就是瞪着一双大眼不知在胡想些什么,手里的笔几乎没动，口罩拉上又拉下的。
这个孩子平时在课堂里上课就是如此怪怪的,既不像”调皮蛋”的孩子那样乱动乱嚷,也不像粗野型的孩子般动辄打人骂人,他每次上课就像处于无人之境,半个身子伏在桌面只顾自地在纸上涂涂写写,纸张涂写满了,就拿在手里把玩,撕了又折,折了又撕,对周围的任何动静似乎毫无所觉,也不为所动。老师的喝斥、警告和处罚,在他脸上永远显示不出怯懦或恐慌,依旧是瞪着一双大眼发呆,作业也总是缺三落四的。
现在面对面上课，当了多年中文教师的萍萍真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应付这种”另类”学生。不过,萍萍老师以往也发现过罗尼偶尔出奇地认真起来时,写的汉字还挺工整的,画画也挺用心,比起调皮蛋或粗野性的孩子,他又显得手巧多了。可就是那副冷漠、漫不经心的怪模样,无法让人理喻。
又半个小时过去了,罗尼依然在发呆,萍萍老师真火了:”别再发呆了,仔细看考题,有疑问可以问老师呀!” 罗尼没有回应。”是不是家里没复习?” 仍然没回应。萍萍老师气极了,耗了一个小时,还在眨巴眨巴地瞪眼睛。”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你妈妈过来!”说完正想拿起手机打电话,倏地罗尼那双大眼睛不动了,一副从未有过的、让人难以捉摸的神情在他脸上闪过,他的手紧紧抓住笔杆,口里苦涩地挤出一句话:”别打电话……”向来冷漠、漫不经心的面容突然显露惊惶,萍萍老师不觉一愣,这许久以来还是头一遭看到他的这种神情,不禁心软了,试着耐心劝慰他并启发他说:”来,我们一起来看看考题,老师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,只要专心,你一定能考好的。”
萍萍老师耐心地解释着每一道考题,指导他专心去领会去思索…… 一个小时又过去了,他一边眨巴着眼一边写写停停,停停写写,终于交卷了。萍萍老师当他的面批改,竟然得了72分,”哇!你看,只要你专心,就能考好。以后认真上课,听见吗?现在可以回去了,给爸爸妈妈看看你的成绩，让他们高兴！” 萍萍老师话刚说完,右手突然被罗尼猛地一拉,萍萍老师一惊,以为他想干什么,谁知他紧紧握住萍萍老师的手,双眼闪着光,口里清楚地崩出一句:”老师,谢谢,谢谢!” 说完就像兔子般窜了出去……
萍萍老师在门口呆了好一阵，望着罗尼的背影消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