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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unday, November 24, 20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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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

父亲病逝已整整十年了。每当父亲节,我就越发的想他,记忆最深的是父亲入党的事。 

我高考那年,已是全国恢复高考的第五个年头。

那天中午,太阳像火球似的炙烤着大地,天气异常炎热。我正趴在学校宿舍的床上攻克一道数学难题,正在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时,父亲来了。他头戴大草帽,身穿白汗衫,前胸和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。脸和胳膊都红通通的,整个人好像刚从沸汤中捞出的鸡,我心里一悸,难道家里出事了?可细看父亲的神情,笑呵呵的,没有什么不对劲的。

我随父亲来到校门前那棵巨柏的树荫下,父亲停好自行车,摘下头上的草帽,一边扇风,一边问我:“闺女啊,还没填表吧?”

父亲知道,那时高考只有过了预选分数线的人才有资格填志愿表。不等我回答,父亲接着说:“我终于入党了,你填表时可以填上了。”他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情如释重负,眼里还蒙着一层水雾。突然降临的喜讯,像新年夜晚的礼花,在我面前骤然绽放,除了“啊”的惊叹,我什么都说不出。

父亲是湖南人,战争时期,他随奶奶逃荒要饭来到这儿落户。途中,他曾救过一个因打仗受伤的军人,并将那个人接到家里照顾了一些时间。后来,才知那人是国民党军医,伤好后又参加了解放军。但是,在文革动乱中,因军医的问题,父亲被牵连。大哥在上大学时,因父亲的历史问题,被搁下了。最后,只好把大哥过继给曾当过解放军连长的三叔,才没耽误大哥上大学的机会。可后来三叔得病去世了。我入团的事,也因父亲的问题给搁下了。

文革结束后,那位军医和父亲的“问题”都得到了落实,父亲入党的意愿更是与日俱增。我问:“爹,家里有事吗?”。

父亲用手摸了一下头,憨厚地笑了笑,说:“没事。”看来我猜对了,父亲大老远来,只是为了告诉我他入党了这件事的,我鼻子有些发酸,我知道,已被“政审”审怕了的父亲,最担心的是因自己的社会关系影响到女儿的前程。

父亲要走了,他把手帕在树下的水管上淋湿,擦了把脸,骑上他那辆破旧不堪的自行车。“叮铃铃——叮铃铃——”父亲的自行车铃声远去了,但隔着岁月的烟尘,三十年后,还时常回响在我的心头……

作者:罗风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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