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把病号送往医院，警卫员先告诉我他可以代我处理交通事故保险费，交通局给了钱是对半分，他处理者得一半被撞者得一半，世界上有利益的事情，大家都很热心争着协助处理。
母亲因为经常咳嗽我带往肺科医生，医生检查了说需要住院作进阶的检查，开了药方买咳嗽药。这两种药物价钱不便宜，其实我口袋里是携带了现钞，不过，有意带母亲赴外国检查，就推说我钱带不够，药等下倒回来才买。岂料母亲解下私囊里头很多零钱，数了数还是不够，药买不了，母亲的表情有点失望。药商的表情更加难看和失望，还冷言冷语说生命就是用金钱来继续的，儿子怎么不怜爱母亲的生命，不舍得花钱给母亲买药？母亲一直追问还差多少的数目？我只好说，妈妈，还差一半的数目，不过我先带你回家，然后会再倒回来给你取药的，母亲带着痛苦无奈的愁容步出医院回家。
母亲都准备好一切住院需要的用品，我告诉母亲明天早上九点钟咱去移民厅签字，弄好了护照就过槟榔屿去看医生。什么？去槟榔屿？你哪来的这笔费用呢？机票、膳食费、还要看医生，你都准备足够了吗？那是外国，咱没有亲戚朋友在那儿，万一钱不够了怎么办？
槟城南华医院检查了是晚期的肺癌，听了检查报告，总得面对现实，扛起事实病情结果，实际情况我还是瞒着母亲。我再更换去槟榔医院看另外一位医生，电脑扫描和其他检查报告因为刚做的就要求医师不需要重复做扫描，根据报告再确定一次病症，得出来的报告是相同的情况，我只能做最坏的打算，医生说病情已经是晚期，也许三个月内会有生命危险，最长也只耐半年。我只好扛起事实另编造文章安慰母亲。想到母亲剩下的岁月，我瞒着她实际的检查报告，让她尽量开心过日子，希望她能开心快乐安度这剩余的岁月。癌症晚期已经是事实，无可挽救和弥补，我唯一的办法就只能让母亲的每一天尽量过得最好。我们去升旗山散心，升旗山云雾缭绕，我的心情就如重重雾锁。到极乐寺烧香、膜拜、添油、祈福、击钟，母亲要自己击钟，噹！钟声音率响亮回荡长远，和尚说：表示福星高照好兆头，母亲满意微笑了，我也微笑。响亮的钟声回音就似母亲的呼唤声迂回绕梁。
到新关子角夜市用餐，海南鸡饭，莲子排骨汤，桔子酸梅汁。这晴天霹雳的响雷我几乎束手无策面对，即使我可以化成佛教故事的目连也是无法救母，唯有小心翼翼地尽量让母亲高兴和快乐。
回来了我每天很积极的练习声乐学院教唱的歌曲，主要是瞒着母亲实际的病情。这段日子我最难熬，内心很沉重，外表又要伪装一幅开朗活泼的假面具，难度确实不小。药物已经不是什么疗效的东西了，治标不治本，病情渐渐加重，聘请了特别护士来照顾母亲。需要完全没有亲情血缘关系的人伺候得完善有爱心，似乎不好找。更换了四位特别护士，母亲的声音渐渐低沉不多话，九八年雅加达黑色的五月暴乱，焚烧、掠夺、残暴事件笼罩着世界，这里家家户户夜间民众自己防卫严守，几乎每家每户都打造了一些武器防备之需。有天无日头，人心惶惶，日间盼夜幕来临，夜幕盼望赶紧天亮的心情。恐怖黑暗的五月，母亲就在五月十一日凌晨悄悄地离开了世界，医生说的颇准确，三个月内可能有生命危险。母亲没有说话，解脱了一切脱离了苦海，她不知道五月雅加达的黑暗世界很多同胞蒙难。六五年的同胞蒙难节是她携带着包袱牵着我跟随人群逃难的，七五年的南北越内战和柬埔寨内战使我想起了六五年的逃难情景，九八年同胞们再次蒙难，母亲没说一句话丢下我自己远离而去，步向远远的地方消失了踪影。每一年的五月，当那清风吹过时，偶尔送来了一阵花香还是落花满地，这是母亲节；也是端午节和同胞蒙难节交加重叠在同一个月。往事只能回味，我在九八年究竟是真诚还是虚伪呢？…… （完）
作者：彬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