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早期从福建龙岩来南洋定居,母亲是南洋第三代华裔,当年曾祖父过来南洋经商,荷兰殖民地时期把姥爷送回厦门集美大学受教育。姥姥的母亲不是穿交领右衽汉服,而是通风贴身对襟蕾丝滚边,绣有华丽吉祥凤凰、鸳鸯、蝴蝶、牡丹图案的上衣,下身是蜡染筒裙的娘惹族群,虽然不是三寸金莲缠足妇女,家庭融入了传统祖籍国文化习俗。因为本区域华人圈环境都操讲闽南方言为主轴,父亲早期是华校教师,与朋友同事之间多操华语。我因耳濡目染,几乎每天都听到是四个声调的语言和八个声调的方言,加上父亲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忠实听众,每天的信息、消遣、娱乐都来自一台收音机的声音,生活与祖籍国脐带相连唇齿相依。华文广播电台是我练习听力的摇篮。小小年纪喜欢集邮,所以对写信产生兴趣。父母亲教导并帮我修改如何写信,书写就这么样铺垫扎下了根基。除了与各国的广播电台通信之外,也结交一些国内外笔友,主要是练习如何写信和应用汉字词汇。
小学三年级期间,因为印尼政治军事叛变闹出血腥惨案,关闭华文学校和封锁所有华人宗亲会所、社团等,华裔生活陷入了紧急状态。在动荡的年代父母亲为了我将来能继承民族传统文化习俗认祖归宗,聘请补习教师每天来家里教授当年华校使用的课本。后来政治比较稳定了给我报名就读城区的特种民族学校(华裔开办的私立学校,当年情况还允许有一本华文课本,每天都有一节华文课。)很可惜只读到初中二年级政府突然下令要民族平等,华裔子弟与原住民同胞共校一起受教育,华文非印尼国家的语言文字,学校不允许再教授华文,华文杂志刊物禁止入口,华文报纸停刊,1974年元旦开始,华文在印尼全国画上了休止符。我从1964年开始补习,一直坚持到读完高中课文,再聘请之前华校的华文教师教我文言文体、古代汉语及诗词,开始学习阅读四大名著和其他古典章回小说。各家广播电台节目依然是我的空中书院。在政治动荡的年代华裔同胞为了不引起麻烦,比较敏感有政治色彩的书籍都焚化成一缕青烟。在断层的32年里,只能私底下向还保有课外读物的朋友借来阅读。当年家里的工具书只有父亲使用过的《辞渊》、《辞源》、《辞海》和《康熙字典》参考,很多深奥的字词自己也读不懂。比较庆幸是一直继续补习,把根留住。在风雨飘摇漫长的岁月里,我一直期盼着曙光,希望有朝一日咸鱼翻身,重见天日。
1998年印尼独裁政权垮台,改革运动成立,解禁华文,曙光终于姗姗来迟,目前社会上大量缺乏华教师资,之前我计划攻读华文文学系的美梦因时势关系无法完成,不过我转来研究华文语言教学系应该不是太困难的事,起码我补习和自修过一段不短的时间。之前只是自己兴趣文学、文章、诗词、古文之类,教学方面我是完全没有接触过的。1996年开始参加中华函授学校的小学华文、初中华文、高中华文和先后修完十一个项目华文教师科。2001年两岸开始有华教专业人员过来举办华文教学巡回培训辅导,课程是从:语音、汉字、词汇、语法、修辞、语用作手。这些之前我是没上过的课,跟着学习。后来也申请赴两岸参加华文教学研习会,2003年第一次获得批准赴台湾三峡国立教育研究处研习三周,买了一些参考书和工具书回来进修。每一年的巡回培训我都尽量争取机会参加,接下来赴厦门、福州、长沙参加短期教学研修会;赴北京、深圳、西安买参考书和工具书。从生到熟,经过漫长的培训和锻炼揣摩,终于学会了教学的线索。有了根基晓得如何教授辅育学生。目前社会正缺乏师资,我放弃原本经商事业,把全部精神投入从事教学行列,况且自己喜欢推敲和斟酌方块字。
把根留住,不要忘本,是当年母亲的指望。疫情导致无法出门参加研习会,不过,通过网络线上培训课程倒比之前繁忙、密集、丰富、多样化,时间有抵触时还需要同时收看三个视频的教学课程。
当年华文曾经受到严重伤害,今天师资大量缺乏。近20年来本地学校虽然已经增设华文科目,限于种种因素,华教还是无法达到理想的教学效果,各学校缺乏有系统的教学管理,教学时数和方法受到各种限制和障碍。我唯有自己独树一帜坚持我自己个人的华文教学方法辅育民众。
漂流在外,不管你身在何处,每一位中华民族都有责任教导自己的同胞语言和文化。在严禁华文期间好不容易把根留住,火苗继续薪火相传,我愿意用有限的生命做无限的工作。舞龙舞狮,包饺子粽子代代传承,让方块字水墨画散发出书香文采,不愧身为一名华夏儿女炎黄子孙。咱都是同祖同宗、同族同种、同血同统,秉持着民族灵魂,儒家的传统思想带领我们的脚步,顶天立地传承文化,是咱们共同的使命感。
世界各国都燃起了汉语热的火焰,海外华裔与祖籍国同胞携手并进,把老祖宗国粹精华普及到每一个角落,让五千年民族光辉闪耀着灿烂辉煌。
作者:晓 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