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莲花兜上草虫鸣,处处村庄白菜生。宾雁成行如一字,寇凫作阵似风声。”这是明代诗人郑明选描写秋后的场景,用在南方老家的身上,那是再好不过了。
处暑刚过,天气开始转凉,田间的作物也像人的衣装一样,也开始进行转换了。黄瓜、豇豆、丝瓜等纷纷下架,西瓜柿、茄子、辣椒等也进入尾声,热闹的菜园一下显得寂寥不少。此时,离大白菜、萝卜等上市还有一段距离。农家人过日子,可以一月不食肉,断不可一顿没有青青菜蔬,于是,家家户户门前屋后的菜地里,都会种上几畦小白菜来。
乘着早起的凉风,农家主妇着布衣,戴草帽,先是把畦上几近干枯的西红柿、辣椒枝等一一用双手拔除,然后再用大锹深翻,翻开的泥土在烈日下暴晒三两日,焦干开裂后,再用锄头一敲,便会“啪啪啪”的松散如粉,尔后再用小锄细整,只到整个畦面找不出一个大的土疙瘩,种小白菜的菜畦就成了。这时的菜畦,疏松透气,便于小白菜生长。接下来就该给菜畦施肥了,最好的就是农家的土粪。说是土粪,其实就是各类农家有机肥堆在稻草上烧制而成的,富含氮、磷、钾等各种养料,薄薄地在畦面上铺上一层,用水浇透,小白菜下地的温床就备好了。把白菜籽均匀地撒在畦面上,或早或晚,在上面浇上一遍水,不几日,小白菜就生根发芽了。秋后的小白菜见风长,一天一个模样,要不到三五日,就是绿油油、嫩生生的一大片,看了着实讨喜。
小白菜长到寸许,就可以采摘入厨佐餐了。只见农家主妇手提竹篮,满脸笑盈盈,踩着一地唧唧叫的虫鸣,走进菜园,就像迎取秋天的第一杯小确幸。轻轻掸去小白菜身子上的露珠,用手把它们连根拔起,再用银白剪刀剪去下面的根须,清水洗尽。初始的小白菜身子太过娇嫩,来不得爆炒,只可入汤。待锅内的鸡蛋汤、瘦肉汤烧至九成熟,沸水四溅,抄起一把小白菜放入锅内,上面翻滚几下,便要立即起锅装盆了。这时的小白菜通体碧绿,浮于水面,恰似绿水鸳鸯,柳叶戏水,在上面浇上几滴金黄的麻油,未及入箸,光是看相就惹得人醉了。小白菜打汤最大的妙处就是一个鲜字,经开水一烫,茎叶里的绿渗了出来,闹得满盆都是绿莹莹,喝上一勺,满嘴都是清新的绿意。在老家,有“秋后的第一茬白菜赛猪肉”之说。的确,此时的小白菜绵软润滑,一入嘴,便“唏唏嘘嘘”地化了,余下的是一股纯正天然的清香、鸡蛋肉汁的鲜美,往往令人吃了一顿还想下一顿。
小白菜上市恰似宝。自家小白菜好了,农家主妇还要忙着给左邻右舍送上一些,说上一句,“中午,烧个汤耶”,满满的都是乡里乡情。待小白菜长到两到三寸,再用来打汤,就有些老了,清炒白菜是最好的了。辅以三五蒜子,大火爆炒,青的青,白的白,随时都能来上一盘,方便快捷,令人开胃生津。一畦小白菜食尽,还可以把地翻开,再种,再食,循环往复,只到各类冬菜上市方止。秋种白菜户户忙。种白菜,食白菜,收获的是一份内心平和与清欢,感恩的是大自然的回馈与恩赐。
作者:李安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