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阵小雨宣告五月的到来。妈妈的菜园亦如这个生机勃勃的初夏,满园青青,长势旺盛。一畦苦脉绿油油,一垄芹菜脆生生,亭亭玉立的是青椒和茄子,枝枝绕绕的是西红柿,匍匐在地的是番薯叶。豆角秧子顺着竹枝往上爬,开出一朵朵白里带紫的蝴蝶小花;黄瓜藤也卯足了劲攀上架,“吧啦吧啦”地开出朵朵五瓣的黄色小花,几天功夫,绿绿的小黄瓜就顶着花带着针长了出来。妈妈说:“这黄瓜长得快,头天看还是细细条不到两个指头粗,第二天一早就像手腕那么粗了。”
妈妈侍弄菜园,就像侍弄一个孩子那般上心。她种菜极少用虫药,菜上长了虫子,能用手去捉她就用手捉。像青虫、毛毛虫、蜗牛,还有一种长得像蜈蚣一样的瓦虫,她都是带上手套,把虫子一只只从菜叶上揪下来。有时候夏天的夜里,她也打着手电去菜园捉虫子。
她的菜园一年四季都蓬蓬勃勃的,一茬一茬生生不息。常常是这垄菜刚刚拔完,她马上就用锄头一锄一锄?土,一锄一锄打碎土疙瘩,还要用耙子把地耙得又平又顺,然后撒上菜籽或者是种上菜秧子,浇水、施肥、除草。“人勤地不懒”,新整的菜畦冒出星星点点的绿,星星点点的绿很快连成线,连成片,再然后就仿佛谁是打翻了绿色的油彩似的,绿淌得满地都是。
妈妈种菜,也卖菜。她的菜园曾是一家人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。我还清楚地记得,每当要卖菜的时候,她总要很早很早起来,摸着黑,她就到园子里拔菜,摘菜。到天色微亮时,她就开始在菜园边的鱼塘埂上择菜、洗菜和扎菜了。妈妈把所有的黄叶子老叶子都择掉,扔到鱼塘喂鱼,然后把择得齐齐整整的菜在水里过一遍,再一把一把地用稻杆扎好。妈妈扎的菜,齐齐整整,水灵灵的,很是惹人喜爱。叠菜也是有讲究的:分量重的放底层,叶菜放上面,特别水嫩的放最上一层,以免压伤。菜一叠一叠放好在畚箕里,太阳就出来了。妈妈常常顾不上扒一口饭就挑着一担菜上街了,走街串巷,忍饥挨饿也要把上了街的菜卖完。
妈妈的肩膀挑起了一家人的柴米油盐,挑起了孩子的学业。妈妈的菜园,一头连着餐桌,一头连着希望。后来,我们出来工作了,家里已不再依赖妈妈种菜的?济所得了,妈妈还是坚持种菜卖菜。她说:“人生来就要劳动,只要还能动就要做。”直到后来爸爸病重,妈妈才没去卖菜,一心照顾爸爸,抽空照顾菜园。
爸爸走了之后,我们姐仨怕她一个人孤单,都劝她跟我们同住。妈说:“我还要在家给你们种菜呢!”拗不过她,我们姐仨便轮流回去看她,我更是带着孩子,每晚回去陪她吃一顿饭。听她聊聊菜的长势,聊聊家常,晚饭后,顺便带大包小包的菜回家。
餐桌上,顿顿都有妈妈园子里摘下的时鲜蔬菜。一把小葱,一把青蒜,一碟黄瓜、一盘豌豆……每一样菜里都包含着妈妈辛勤的汗水,每一样菜里都藏着妈妈绵长的爱。
作者:丘艳荣